虽然父母离异了,但秦超的家庭条件却并没有很差,因为他父母都是工作不错的人,家里底子还不错。
这其实也是上艺校的大部分学生家庭的真实情况,未必很好,但也不会太差。
因为穷人家的孩子,可学不起艺术这玩意儿,尤其还是九十年代末的时候。
因为听了周奕昨天的那通分析,王主任让他们美术二(1)班的班主任田老师和自己一起先去秦超家家访。
周奕从他说这事儿的神态来分析,估计王主任是想着好好盘问一下秦超,逼他主动承认给朱玲玲造黄谣的行为。
这样他就能在学校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。
毕竟学生管理本来就是他负责的工作,“明察秋毫洞悉”男同学的“阴谋诡计”,这得是多威风的事情啊。
可没想到去了之后,发现秦超家里居然没人。
问了他们楼下的邻居,得知秦超的母亲工作比较忙,经常加班晚归。
至于秦超,可能是去外面打球去了,但具体在哪儿邻居也不知道。
王主任离开学校是在周奕他们走之后,所以当时天色尚早。
听田老师说朱玲玲家离得不远,王主任就决定先去朱玲玲家家访,完事儿了再来找秦超。
王主任没去过朱玲玲家,或者应该说家访这种工作本来就不是他的责任,一般都是班主任的工作。
如果真要教导处主任出面家访,那多半就不是啥好结果了。
所以朱玲玲的奶奶对两人的到来,十分诚惶诚恐,不住地念叨说两个孩子的父母在外国打工,自己也只能管孩子的吃喝,学习上的事情她也管不了。
还紧张地问是不是玲玲在学校犯什么错误了。
“后来老太太说要做饭,我和田老师就找朱玲玲单聊了。”王主任兴奋地说,“周警官,真被你说中了!朱玲玲承认了,秦超确实喜欢她,给她偷偷写过情书,还在她书包里悄悄塞礼物。”
周奕对这结果毫不意外,问道:“秦超正式向她表白过吗?或者说正式表态追求她?”
王主任摇头,但摇一半又龇牙咧嘴起来,只能作罢说:“这倒没有,朱玲玲说秦超没有当众对她表达过好感,都是背地里偷偷的。”
沈家乐疑惑地问:“都写情书了,还不算吗?”
没等王主任回答,周奕说:“情书没署名吧?”
王主任顿时眼神一亮:“周警官高啊。对,包括写的情书,塞的小礼物,朱玲玲说都是背地里干的。”
“那她怎么知道是秦超,不是别人呢?”沈家乐又问。
周奕笑了笑,心说这孩子挺单纯啊。
王主任回答道:“沈警官,你可别当这些学生还只是孩子啊。现在的年轻人,有一些那心思可老复杂了。你就说这个秦超吧,朱玲玲说他跟踪自己。”
“跟踪?”
“对,咱们这儿本地学生是可以选择走读的,外地户籍学生则是强制要求住宿的。所以朱玲玲和秦超都是走读生,朱玲玲告诉我们,秦超经常在放学后跟踪她,光是被她发现的,就有三次。再加上她趁着体育课偷偷对比过字迹,所以确认这些情书和礼物,都是秦超送的。”
听到这里,周奕皱了皱眉,之前王主任说秦超的性格偏内向,但现在看来,已经不止是内向了。
悄悄送情书、塞礼物,这个还能理解,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,哪个少男不发春啊。
可跟踪就有点问题了。
如果是偶发性的跟踪,其实问题也不大,会有人出于好奇或者短期目的实施跟踪。
可长期、反复跟踪,那就已经不是内向性格可以解释的了。
长期尾随、监视他人,是一种异常心理状态,要么是偏执型人格,要么是障碍型人格,或者就是有反社会倾向。
总之就是潜在可能的犯罪分子,因为这种行为发展到下一步,就是恐吓、监禁,强奸伤害,甚至是杀人。
所以如果朱玲玲的话属实,那秦超的性格就不只是内向,而是阴暗了。
“王主任,秦超还对朱玲玲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?”
王主任斩钉截铁地回答:“有!”
“朱玲玲说,之前有一次,她发现自己放在课桌里的一瓶饮料味道有些不对劲……”王主任说到这里时,表情略有一丝尴尬,“她说喝起来有股子腥味。”
“腥味?哪种腥味?”沈家乐显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,追问道。
王主任尴尬的笑了两声,没说话。
沈家乐疑惑地看看他,又扭头不解地看着周奕。
周奕倒是无比坦然地说出了两个字!
老刑警,什么变态事情没见过啊。
这两个字一出口,就轮到沈家乐尴尬了,面红耳赤的抓耳挠腮。
周奕笑了笑,问道:“王主任,这事儿,是朱玲玲自己说的,还是你猜的?”
王主任豪迈地表示道:“我猜的。人家一个小姑娘,哪儿懂这个东西啊。”
周奕点点头,没说话,虽然王主任刚才对沈家乐说这群年轻人很复杂,但真到他做判断的时候,他还是认为朱玲玲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学生。
周奕没见过朱玲玲本人,无法判断是王主任以貌取人了,还是被自己说的第二种可能性先入为主了。
“那她怎么能确定,这事儿是秦超干的呢?”周奕问。
“她说自己在喝的时候,刚好发现秦超躲在旁边鬼鬼祟祟地看着。她联想到饮料的味道不太对,就扔了没喝。”
沈家乐问:“遇到这么过分的事她都不告诉老师的吗?”
“哎,这个确实是我们工作的失职,班主任没能及时注意学生的情况,我当时就严厉地批评过田老师了。”
但周奕知道,这种事只要不是抓现行,告诉老师也好,报警也罢,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的。
“王主任,所以朱玲玲是否认,她曾邀请秦超去过自己家了?”周奕问道。
其实这里面存在一个逻辑不合理的地方,秦超说朱玲玲是为了向自己请教专业课,才请他上家去的。
但如果秦超本身就是一个跟踪、甚至做过猥亵举动的变态,朱玲玲作为正常人只会敬而远之,根本不可能还邀请他去家里。
王主任说:“当然,她发誓说没带秦超回过家。我还找她奶奶问过呢,六月十四号那天她们家里有没有人。”
对于这种询问,周奕觉得参考性很有限。
按秦超的说法,“事发”时间是六月中旬,距离现在快两个月了。
除非有特殊记忆点,否则老年人很难有这么好的记忆力。
果然,王主任说:“可惜时间太久了,老太太也记不清了。不过她肯定,朱玲玲从来没有带过同学回家,而且她也不会做饭。”
周奕对朱玲玲奶奶的话,其实没什么可怀疑的,因为如果老太太没有走亲戚出远门的话,饭点是不太可能不在家的,因为老人的生活范围是很小的。
所以朱玲玲发誓说自己没带人回过家,可信度很高。
真正的问题在于,秦超口中说的“朱玲玲家”,和王主任见到的朱玲玲家,是不是同一个!
“王主任,你有没有问秦超,他说他去了朱玲玲家,具体地址是哪里?”
“嗨,问啥啊,压根就没机会问。”
“这什么意思?”
王主任指了指自己的左肩,说他和田老师从朱玲玲家出来后,就又回到了秦超家,当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
奈何秦超家还是没人,这就引起了王主任的警惕,怀疑秦超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,所以“畏罪潜逃”了。
因为在他心里,已经认定了秦超就是故意爱而不得,诬陷朱玲玲的名声。
这里,周奕找他确认了两件事。
第一,就是朱玲玲和秦超的暑假班上课情况。
王主任确认,朱玲玲报名了暑假的培训班,班主任也确认了她的上课情况。
这给汪新凯来找朱玲玲增加了可能性。
但是至于秦超,王主任说他并没有报暑假班,不过奇怪的是,班主任和朱玲玲都证实,上个月偶尔在学校里看见过秦超,但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。
王主任怀疑,他是来盯梢朱玲玲的。
第二件事,是关于朱玲玲“被强奸”这个消息,有没有传播出去。
这件事,王主任分别询问了朱玲玲本人和班主任田老师。
朱玲玲表示没有听到过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谣言,虽然那天被警察找过之后,她也担心害怕了好几天。
但最后好在没发生什么事。
唯一一次,是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,她和同班同学在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,遇到了秦超。
秦超情绪激动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说谎,把她给吓到了,随行的女同学还帮着骂了秦超。
好在车来了,她们俩上车跑了。
后面就放暑假了,她也就没怎么见过对方了。
至于田老师,他诚惶诚恐地向王主任检讨了自己工作上的不足,因为他确实没有发现朱玲玲同学说的这些情况,包括当时出了报警事件后,他也没有及时关心朱玲玲的心理状况。
虽然王主任非常确信是之前周奕分析的第二种情况,但基于这两件事,却让周奕更倾向于第三种可能性。
因为光是秦超明明没有报暑假班,却多次出现在学校这点,就很可疑了。
王主任说,由于他们第二次去秦超家里也没人,而且当时天都已经黑了。
因此他严重怀疑秦超畏罪潜逃了。
要不是田老师劝阻说不妨再等等看,他当时都打算给周奕打电话报警了。
然后两人在楼下又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,终于等到了秦超回来。
秦超一边走一边拍着个篮球,哐哐哐的声音很响,所以尽管当时天已经黑了,但秦超来出现的时候还是一下子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。
然后是田老师主动喊了一声秦超,秦超才发现的两人。
王主任说尽管秦超当时的表情有些错愕,但好在他没有逃跑的意思。
王主任问他去哪儿了,怎么这么晚不回家?
秦超结结巴巴地说去附近打篮球了,打完篮球又和朋友去吃盖浇饭了,因为他妈工作忙经常加班,所以他经常在外面吃。
听到这里的时候,沈家乐发现周奕皱了皱眉,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。
他知道,周老师一定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“我看他也不像是要跑的样子,就问他,他妈什么时候回来。因为之前没和秦超的家长沟通过这件事,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家长好好沟通下他的心理状况的。”
“我们当时正站在楼下说话呢,突然一个花盆就掉了下来。”王主任无奈地指着自己的伤势说,“结果就成这样了,正好砸我肩膀上,疼得我啊。”
周奕指了指他脸上的口子问:“那这个是?”
“哦,我倒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被花盆的碎片给划伤的,这个倒没大碍,就是破了点皮。”
周奕点点头:“那就好。所以后面也就没问成是吧?”
“那还问啥啊,田老师找人帮忙打了120,给我拉医院去了,折腾了半宿。后面我在医院想想实在气不过,就又报的警,但找不到从哪儿掉下来的,警察说没辙啊。”王主任说着,气不打一处来地想骂脏话,但硬生生给忍住了。
“那秦超呢?”
“不知道,肯定就回家了吧,当时我这情况也顾不上他了。”
周奕的脸色却变得有些严峻,忙问:“王主任,秦超家有电话吗?”
“有,我找找啊。”王主任说着用右手开始翻,很快就找出了一个号码。
周奕皱着眉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秦超家的电话。
直到这时王主任才察觉到周奕的反应不太对劲,担忧地问道:“周警官,有……有什么问题吗?”
周奕没开外放,而是把手机贴在耳边,但还是能听到听筒里传出的等待音。
说明一直没人接电话。
又等了一会儿,直到周奕放下手机。
“王主任,你被花盆砸中的时候,当时你们是在秦超家的南侧还是北侧?”
王主任想了想说:“北……北边吧,我和田老师是在楼道口等的秦超。”
周奕立刻起身说道:“走,现在就去秦超家,王主任你身体还撑得住吗?撑得住的话就帮我们指个路。”
王主任赶紧点头说:“没问题。”
很快,警车驶出了艺校。
但这一次,艺校外面并没有眼睛盯着警车。
警车上,沈家乐按照王主任提供的地址开。
周奕说道:“家乐兄,开警报器。”
沈家乐非常惊讶,因为开警笛说明是有紧急任务。
“好。”他点头照办,没有多问什么。
顿时急促的警笛声响起,伴随着警车顶部的红蓝警灯闪烁。
后排的王主任被警笛声一下子搞得紧张不已,如临大敌。
他实在忍不住地问道:“周警官,到……到底什么情况?”
“秦超可能有危险。”周奕沉声道。
“啊?”车里两人都一惊。
“为啥?”王主任问,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了。
周奕回答:“不是第二种可能,是第三种,一定是第三种可能。”
王主任想了想问道:“你是说秦超没说谎?”
“对,秦超没说谎,说谎的人应该是朱玲玲。”
王主任更懵了。
周奕解释道:“如果只是写情书、送礼物,那其实没什么不正常的,十七八的少年可能比较害羞,用这种方式表达好感很正常。但按照朱玲玲的描述,秦超不光如此,还是一个长期跟踪,并有变态猥亵行为的人。”
“如果朱玲玲的描述是真实的,那秦超就应该是一个内心阴暗、偏执、不合群的人才对。这种变态的行为往往都是因为有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产生的。”
“我本来以为秦超可能是因为父母离异的缘故,导致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。”
“但前面你说他晚归的原因是去附近打篮球了,并且还和朋友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的。”
王主任点点头:“对啊。”
“篮球本身是一项团队协作的竞技运动,需要一群人一起玩才能嗨起来,一个人打会很没劲。秦超能打篮球并晚归,说明他不是刚开始这么做,而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。”
“虽然打篮球和性格内向还是外向上没有绝对的必然关系,但至少说明他是有朋友的,而且也热爱这项运动,那就不符合一个内心阴暗、偏执、不合群的性格特征了。”
沈家乐听得连连点头,年轻人知道,打篮球和踢足球,这种团队竞技运动是能很好的调动一个人的积极性的,也是能很好与人建立社交关系的方式。
确实听起来十分相悖,他也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周奕会皱眉了。
王主任也忍不住说:“有……有点道理。”
“青少年有性冲动很正常,因为精力旺盛嘛。但运动本身是可以消耗精力,缓解这种冲动的。以秦超这种打篮球打到天黑才回家的日常来说,他不该对朱玲玲如此的偏执。”
“但这些都不是重点!”周奕话锋一转道,“重点是,砸中王主任你的那个花盆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
周奕扭头说道:“这花盆不是冲你来的,你是被误伤的。” 重生97,我在市局破悬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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